方沐子

上帝明目张胆的不公平,但凡人保留偏执的权利

【虹蓝】左手指月

29.


     若不是情深似海,思念又怎会泛滥成灾?

  若不是匿于心间,跳跳又怎会关心则乱?

  帘外,雨潺潺。

  小轩窗半开半掩着,绿色的雨幕影影绰绰,依稀可辨出其间人影。

  都说春雨贵如油,润物细无声。可这苏州城的春雨雨势也太大了些,完全担不起绵绵细雨的名声。

  跳跳端了杯茶水静默于窗前,往常精明的一双眼睛今日却有些木然。茶香袅袅而上,白色的雾气模糊了视线。茶水的颜色比较浅,不似大红袍那般深。跳跳小呡了一口,味道也没大红袍那般浓郁。

  品茶,其实品的是心境。品的是茶,静的是心,悟的是人生,涤的是灵魂。跳跳埋头愣愣的看着杯里翻卷的茶叶,有的沉,有的浮,他的思绪亦随之起,随之伏。

  那日他在苏州城外遇刺,追杀他的那人应该就是梦昙吧!

  那是蓝兔呀!是青云巅上的白月光,皓雪堆里的梅花屑,是细雨敲洒在窗前,望进风尘的那双眼。

  呵,难怪那双眼那么熟悉,男子轻笑,唇齿间带着寥寥茶味的苦涩,晓看天色暮看云,行也思君,坐也思君。那是徘徊在他梦里晶亮了许多年的眸子啊!

  “只可惜……”跳跳嘴角挂着苦涩的笑,你是我等也等不到的回应,想也想不了的空明,念也念不出的曾经。是一场无关风月的红尘,成全了我一厢情愿的认真。

  思绪翻飞,许多的不解如秋日红枫漫天飞舞,终归于泥土。

  比如梦昙的卧底身份。

  比如梦昙并不是没有武功。

  纯然无害的眼,弱不禁风的姑娘,还有象征着月染门身份的黛蓝色头发。

  其实,青光剑主在想通这一切的时候确是缓缓舒了口气的:她有武功,她故意藏身澜月阁,若这一切都是阴谋,至少她没有被欺负过,她这几年,还算是顺遂的。

  跳跳“哐啷”一声重重的搁下茶杯,心底有个决定似藤蔓般悄然爬出。私心如此,一如往昔他一意孤行卧底魔教十年。

  不就是一个卧底么?不就是一个惹人生厌的月染门么?他好生防着就是了。

  若是教别的人晓得什么,卧底的是失忆的梦昙,毁的却是女中豪杰玉蟾宫主的名声。至于七剑中的其他人,跳跳自然晓得大家都能理解她,可倘若他们因这卧底身份有了些许生分,岂不是把蓝兔往外推么?两年了,好不容易找回了她……

  再者,倘若梦昙的卧底身份曝光,谁又晓得月染门会将她怎样?邪门歪道这些地方,跳跳自认为是再熟悉不过了:他们这样的人,只能是为了上面人的野心而活,没有人权,没有生死,就是被操纵来达到目的的工具;他们这样的人,任务就是一切,一旦暴露就意味着死亡。倒不是堂堂七剑,堂堂盟主府无法保护她,只是这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,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危险,跳跳又怎敢冒险将她置于万丈深渊?

  眼前又浮现出多年前她着明黄色的宫装,英姿飒爽,立于十里湘妃竹林间淡然一笑。襟上红尘太重,而你一笑清明,抖落我好多年的江湖。

  就此,三年痴狂,两年疯癫。

  倾尽天下,乱世繁华,有一种等,不悔此生。

  不过目前,机敏过人的护法还有三件事没有搞清楚:天外飞仙欲火焚身,如此蚀骨销魂之下,蓝兔为什么还能幸存?又是因何原因导致她什么都不记得?她又是如何修习月染门武功,成为卧底的?

  存活和失忆,他可以明天去找逗逗探讨一下,至于卧底,跳跳挑眉,就需要他一步步抽丝剥茧了。

  窗外的雨势没有丝毫的减小,“哗啦啦”的水声就仿佛老天爷将这大雨倾盆倒下一般。

  夜已经很深了,跳跳和衣躺在床上,阖上眼沉沉睡了过去。

  

  

  春雷阵阵,震醒蛰伏越冬虫。

  梦昙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了,春雷响,万物生,春雷响便响了,何苦要吵醒她?

  “轰隆隆”的响声又一次噼里啪啦的响起,惊得梦昙猛地拉起被子捂住了脑袋,哪怕是憋坏了,也不情愿露出头来。

  倒不是她怕这雷鸣声,只这响声着实太大声,骇得人心惊肉跳,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破了。

  雷鸣声的间隙,梦昙耳尖的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正朝她房间而来。沉而不重,浮而不虚,应该是位武功高强的人。只这盟主府,最不缺的就是武功高强的人。

  也不晓得是盟主府的人,还是月染门的信子?

  梦昙捂在棉被里,心下暗暗打起了商量:等下无论发生了什么,都先按兵不动,倘若来人是月染门的人,倒也不至于打草惊蛇。若是……

  门“吱嘎”一声被推开,梦昙悄悄露出一只眼睛,小心觑着门口的方向。此时天空一阵电闪,来人背光而立,只能看见清晰的黑色剪影和一双晶亮的眼,于这漫漫长夜中看穿一切。

  “啊——”又一个惊天雷鸣轰然响起,梦昙尖叫出声,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。

  “梦昙!”来人一招踏雪寻梅“飘”也似的到了床榻旁,又伸出手在棉被上不停的轻拍着,嘴里还喃喃念着:“不怕了,有我在。”

  姑娘缓缓拉下被子,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,打着骨碌似的转着,模样很是乖巧。她乌黑的头发散在绣着梦昙花的枕头上,有些蓬乱。脸颊因为长时间憋在被子里,有些缺氧,就像是抹了胭脂似的。

 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,以前没有胭脂,姑娘的脸只为心上人而红。

  “虹猫少侠!”梦昙咬着嘴唇,有些委屈的瞅着虹猫,他的铁尺男儿心就在姑娘的注视下软的一塌糊涂。

  “别怕,只是打雷,有我在!”虹猫觉得自己此刻的眼神一定柔情得能掐出水来。

  梦昙的柔夷从棉被底下顺着床沿勾住了他的大掌,有些粗砺的质感。

  虹猫猛地身躯一震,心上人指尖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到手心,这样程度的亲密,自她失忆后,从未有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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