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虹蓝】左手指月
21.
行到府前也还出事儿,耽搁了好一阵子,这才两相道谢完毕分道而行。
男子行至街角,回头一望,恰好撞进女子回眸顾盼柔柔的眼神里。两相碰撞间,女子先前淡然的眸子像是一瞬间活了过来,眼中有星辰有大海,装载了苏州三月满城的繁花似锦。纵然断壁残垣亦可回光返照。男子微微皱眉,示意她谨慎一些,又像是在传递什么消息,姑娘的眸光猛然锐利,这才扭头随着大家进府。
街角处,男子折扇一收,轻轻牵起嘴角,甚是满意。
黑夜路长,乌云也肯不给月亮半分露脸的机会,硬是将它遮了个严严实实。林间一树一树的云杉全然不见了白日的光明磊落,一颗一颗,形如鬼魅。猫头鹰“咕咕”的叫声在这人迹罕至的深林,更是在这月黑风高夜显得尤为瘆人,说是催命符也不为过。青衫男子纵马扬鞭,马蹄扬起的“哒哒”声久久回响,不曾散去。忽而一道凌厉的冷光乍现,他微微抬起眼睑,目光锐利如斯,纵身一跃,翻身下马,一支冷箭就着他刚才的位置划破长风而去。
男子抬头,语气轻佻,与这气氛倒是不符,“躲在暗处干啥?来都来了,不出来见见我这个青光剑主吗?这以后说出去好歹也能长点面子嘛!”
又是“哧啦”一声,利箭穿林而过,跳跳脚尖轻轻一跃,倒是轻而易举的躲过了。
“沙沙”是脚踩在林间枯叶上的声音。
男子眉眼一皱,复而舒展,在这儿!
说时迟那时快,青光拔剑出鞘,一时间电闪雷鸣,长风起处,黑衣人节节败退。还未能喘息,跳跳又御着清风、倒提青光而来,黑衣人赶忙以弓箭作盾格挡男子这一致命的攻击,奈何青光剑主力量太大,又加上刚刚所受的伤,来人节节败退。见这势头,黑衣人心知打他不过,便使劲全力化开跳跳这一进攻,恰抓住他后退的一个间隙,纵身往后一跃,逃离此地。走前,黑衣人回头一望,眼中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墨色……
这就是青光剑主么?
跳跳昂首,恰好撞进了黑衣人打探的眼眸,他略为怔愣,这双眸子甚是熟悉……
许是太过于微妙,跳跳到底是分了神,这才给了黑衣人逃走的机会。待他反应过来时,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,若不是地上凌乱的枯叶诉说着刚才的一切,也许那场打斗也会如云追着风一般化为这浓厚的夜色。
男子握住剑柄的手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。这感觉,真的太熟悉了。
“你来了!”
“嗯。”兄弟间的再见没有过多的寒暄,像是生性冷淡,其实他们却都是心怀热血的人。大抵是知根知底的太过相熟,哪怕了无联系多年,也只消一个眼神便晓得了太多的是非曲直。
“蓝兔呢?”
虹猫微微挑了挑眉,“在里面!”
跳跳作势就要进去,虹猫却伸手拦住了他,“她,忘了。你不要刺激她,她说,她叫梦昙。”
跳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无言,亦是默认。
见到跳跳的时候,梦昙明显是颤抖的,些微的怔愣,略为灰白的脸色。面上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从容不迫的样子,“跳跳少侠安好!”
跳跳眯着眼,“很好!”
你还活着真好!
梦昙却并不这么认为,桃花眼微眯,男子打量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,甚至有些心虚。
往事如梦,回眸,往事已化为晨风。
“怎么?青光剑主今日起那么早?”虹猫拿着剑布擦拭着宝剑,抬眼对跳跳道,“正巧,咱们比划比划。”
“那么久没见,一上来就打架,不好吧?”跳跳虽然嘴上婉拒,手却没闲着。他手放在剑柄上,“哧啦”一声,拔剑出鞘。
到底默契还在,两人也没多磨叽,一番比试就此拉开了帷幕。
跳跳飞身而上,青光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,剑身由于突然的剧烈还有微微的颤抖。虹猫也不是受欺负的主,他纵身一跃,后退数步。复又举剑挡住男子的进攻,剑与剑摩擦之间,二人两两相看。一人桃花眼微眯,调笑间外露着果敢;一人圆睁着眼,刚毅木讷中透着大气。
复而,二人极其默契的后退避开进一步的进攻。眼见着还没喘上一口气,虹猫又冲身上前,举起手中的长虹竖直砍下去。跳跳反应也是极快,赶忙举起青光挡住了这一击。奈何虹少侠力气略胜一筹,倒害得青光剑主不住的后移,直在地上留下两道摩擦的痕迹。
却当这时,虹猫停下手来,一个旋转跳跃后退立定,姿态悠闲。跳跳却惨了,他拄着剑,累得直喘气,显然刚才的对峙耗了不少气力。
“你小子,两年不见,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。下手可越发狠了。”说话还有微微喘气,却还是一如既往云淡风轻的青光剑主。
眼神绕过虹猫,竟是熟稔的问候,“梦昙,起这么早吗?”
熟稔到像是昔日蓝兔端着茶水立于练完剑的二人面前,言笑晏晏。
虹猫回头,展颜而笑。清风轻轻拂过,一如岁月静静流淌。
“二位少侠起得不是更早?”连日来,梦昙已不是初来时的畏畏缩缩,竟也学会打趣了。又或许是因为跳跳的嬉皮笑脸过于亲切吧。
虹猫也不反驳,多年来保留着的早起练剑的习惯在姑娘无言的注视下再无了空虚,她是忘了,以前,都是她陪自己练剑的……
“你风寒刚好,这晨起的风过于萧瑟,可要注意保暖!”
“无妨!梦昙并不想做什么金丝雀,也不想诸位这般小心翼翼的呵护,我担不起。”今日的她像是有玉蟾宫主的影子,巧笑倩兮间,总是轻易恍惚了人心。
“就是,虹猫!你未免太小心了!”梦昙向跳跳投去感激的一笑。
“二位少侠还练剑吗?”
“嗯,再练半个时辰!”
“那可否让梦昙为你们助兴?”
“哦?如何个助兴法?”跳跳拖长了声调,显然来了兴致。
姑娘轻笑,眸如星子,“我听闻,练剑当配好酒与琴曲。好酒没有,梦昙琴技倒还尚可。不知,可否与二位相衬?”
虹猫与跳跳相视而笑,很是轻狂,是少年的模样,“自然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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